秋風(fēng)葉黃琴聲揚(yáng)
秋風(fēng)如一群著急的鳥兒,呼啦啦飛過山坡,在明艷如炬的楓葉上小憩。愛晚亭旁朱紅的回廊里,有一群須眉花白的老人,個個神采飛揚(yáng)。那曲激昂的《賽馬》,喚醒了我心底一匹奔馳的駿馬,它馱載著的是我對爺爺?shù)乃寄睢?span style="display:none">RUk答案圈
爺爺生得高而清瘦,一雙手修長靈活,皮膚仿佛是揉皺后又鋪開的紙似的。爺爺?shù)纳砼猿3P币兄话淹柿松亩?。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里,爺爺常迎著光坐下,慢慢的拿出琴來,輕輕的撫摸,仔細(xì)的擦好松香,又再小心翼翼的把二胡放入琴盒,輕輕的蓋好蓋子。在溫暖的陽光下,爺爺與二胡良久對視,仿佛一位大藝術(shù)家在欣賞他的得意之作。
幼時在暑假回到老家,家里閣樓上的琴聲常蜿蜒而下,鉆入我的耳朵。我呢,如一個正聆聽上帝之語的基督徒,崇拜地聽著琴聲的高低婉轉(zhuǎn)。記得一次上閣樓尋找樂聲。我跨過老門檻,撲面而來的是暖陽下爺爺斜而長的身影,和書架上橫斜著的書本以及一桌四散開來的零件。爺爺如一個興奮的指揮,在閣樓上踱著步子,驚得地板嘎吱大叫,還不時驚起沉睡的積灰。后來因肝痛而整宿整宿睡不著的爺爺在一個早春的夜晚永遠(yuǎn)地離開了他的閣樓。沒有了爺爺?shù)拈w樓,連陽光都顯得空蕩,那些散在桌子上的電子元件和那些在長長的陰影中靜謐而立的書本卻顯得肅穆。他們?nèi)缤恢к婈?,正等著它們的將軍踏著琴聲歸來。
今年的一個夏夜,老屋前的曬谷坪上,三條窄而細(xì)長的板凳,還有一條空蕩蕩。蟲吟喚醒繁星點點,蒼穹下,父親突然開口說起了爺爺:“那些書都是爺爺訂閱的有關(guān)修理電器的雜志,曾經(jīng)在那個物質(zhì)與知識同時匱乏的年代里,爺爺自學(xué)了修理電器,修完了甚至還不收鄉(xiāng)親們的一點零件錢。”一旁的奶奶又說:“大家都說裴師傅是老實人,你爺爺就是老實謹(jǐn)慎了一輩子!”奶奶的話語里既有淺淺的埋怨,又有深深的自豪。我仿佛看見了,在那條空落落的條凳上坐著一個老人,慈祥而又適然,在漫天繁星下,他低頭拉響一曲《賽馬》,琴聲悠揚(yáng)而又空明澄透,瑯瑯如玉石相擊之聲。我又仿佛看見,閣樓上一盞昏黃的孤燈獨亮,照出一團(tuán)明朗。那復(fù)雜的線路圖如同一個沒有出口的迷宮,但爺爺戴著老花鏡,身體伏在桌上,鼻孔呼出的氣流將紙片微微吹起‥‥‥夜晚很靜,連天空都停止了呼吸。
秋風(fēng)葉黃琴聲揚(yáng),把我?guī)Щ亓死霞业臅窆绕簣?,夢回兒時聽《賽馬》,夢醒時分感彷徨。夜至深了,爺爺熄滅了那盞燈,那盞再也不會亮的燈,朝著深藍(lán)色的云端遠(yuǎn)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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