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然的浪潮下,生命不斷更替,而世界永恒,時間永恒。
“大江東去浪濤盡,千古風流人物?!?,赤壁之戰(zhàn)中的豪杰,正如同在流動的江水中忽而賤出的水花,拔出的巨浪。雖壯觀震撼,但對這濤江水來說也縱然不過是一瞬,浪花不會永久停留,江水卻終將不斷向前,最終淹沒在世界的洪流之中。
作者想起周瑜,“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笨芍^是春風得意,運籌帷幄。他為國家建功立業(yè),他的人生順風順水。他耀眼而舒暢的人生,如同夢境般快意美好,令人向往。
蘇軾又想起自己:年華已老,卻又未成功業(yè)。他本身是受萬千讀書人追捧的天才,卻生在這無奈,渾濁的塵世中,無數(shù)人對他保有著敬仰,無數(shù)人對他滿懷敵意。他的文章被拿來咬文嚼字地分析,批判,他暴露在自卑且陰暗的窺探中。于是,他被惡狠狠拽下神壇,又經(jīng)因嫉妒亦或者因為幸災樂禍之人的侮陷與詆毀,最終奔波在這片黃土之中,無人相陪,無處落腳。如此的對比之下,他的人生又如夢般隨意,玩笑。
江水滾滾,一輪彎月懸掛其上,歷盡苦澀的蘇軾如同萬千人所做過的那樣,抬頭仰望。明亮的月亮啊,在一次次源于地面的注視中,經(jīng)歷著陰晴圓缺,這從來都未曾改變。河水總是緩慢的,一成不變的流淌,同樣懸掛在白晝的太陽也永遠閃耀。其背后所代表的,便是順承著宇宙,自然規(guī)律而永恒不變的時間。
“永恒”一詞太過宏大,簡單的線條不足以概括它的寬廣,它的流向。它如同九天之上傾瀉的瀑布,它如同旋轉(zhuǎn)的星辰,它亦如同那永遠看不到盡頭的,漆黑而深沉的夜。人生中的苦樂悲歡在此對比下便忽然顯得微不足道起來。不論是“成功”還是 失敗”,人生都是一時的,短暫的,最終都將投入永恒,被遺忘,被掩蓋,最終消逝。寬闊的時間長河中,“我們”都是同樣的一抹微塵。如此而言,現(xiàn)世那一捧的悲歡似乎也不足掛齒了。
清冷的夜,在流不盡的江河下,幾百年前蘇軾的心胸卷起了曠達與釋然的浪潮,沖去了苦澀與悲傷,只留下一句“一尊還酹江月”的概嘆。月光依舊皎潔,只多出那一閃而逝的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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