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上一束花給他
臨近月底,母親趕赴舊居收租,執(zhí)意帶上我。名為收租,實為上課,誰不曉得租客余阿姨有一個成績極好的兒子?
踏過略顯窄小的水泥樓梯,積壓的浮灰慌慌張張地逃竄。母親的絮絮叨叨仍舊不停:“余阿姨的兒子是學(xué)霸,在美國深造呢。你得好好聽阿姨的話!”我提著見面禮——康乃馨的花籃——有一搭沒一搭地應(yīng)著,腦海中卻想著:老樓真安靜。
安靜得讓人覺得落寞。
敲開緊閉的防盜門,開門的卻是一個面帶青澀的大男孩。他套著一件極其違和的粉色圍裙,笑容局促,雙手交錯擦拭著水漬,迎母親與我進屋。還沒來得及客套,廚房里久飄來了不合時宜的焦糊味。他臉上一驚,連連道歉,手忙腳亂地沖進廚房就急。
這大概便是那位已經(jīng)奔赴美國深造的“成功人士”了,我把花籃放在茶幾上,向母親投去疑慮的目光,母親則報我以無奈的聳肩——她亦不知實情。
待青年回來,謎底才揭曉,余阿姨突發(fā)了腦梗,雖然被好心人及時送去就醫(yī),人是活了,但沒人照顧肯定不行,他申請了休學(xué),便匆匆飛回來了。母親了然,進房探望余阿姨,我假意幫青年打下手,實際上是心中的疑竇未消,想知道真相。五平方米的廚房極小,接近一米九的高個兒行動起來十分滑稽,半響,我開口:“為什么不留在美國,答辯季休學(xué),不可惜嗎?”
他停下手上的動作,回頭沖我一笑,這一笑里多少有些壯士的孤勇,在一屋柴米油鹽中,他的眼底跳躍著將滅未滅的火星。
“人人都想當(dāng)超級英雄,卻沒有人愿意幫媽媽洗碗?!?span style="display:none">fSl答案圈
母親大抵是敘完舊出來了,在門口催促我著快些離開。我張了張口,胸口悶悶地發(fā)痛,卻終究一言未發(fā),揮了揮手權(quán)當(dāng)告別,帶上門離開。母親連連嘆息,這孩子太傻了,自毀前程。我沒再應(yīng)聲了,心里兀自明白,那青年眼里的確是有火的,只不過旁人只看到煙罷了。
我想起馬爾克斯筆下的詞句:“請用一朵玫瑰紀念我?!贝藭r此刻,在我心里,那一籃盛放的康乃馨,便是我為英雄青年獻上的一束花,感謝他教會了我——愛與家庭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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