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遠(yuǎn)了
高樓越造越多,越高,與地氣,也越來越遠(yuǎn)了。
——題記
過年,是所有中國人心里的一個烙印,無論老少,只是記憶的多少、深淺罷了。而我記憶中年的最深處,即是舞龍。
記得讀幼兒園的時(shí)候,還住在聯(lián)民東路一百三十七號的老房子里。一樓還沒租出去,鐵門關(guān)住了空蕩蕩寂靜的空氣。每到過年,年味是很重的。一樓好像個倉庫,堆滿了煙花,家家戶戶都有發(fā)光的燈籠。
正月初一的早晨,馬路上會有一片“滿地紅”的碎屑。初一還是初二,家里就會來一位客人——“龍”。舞龍?jiān)谑虫?zhèn)這個略偏卻人口密集的地方盛行。只見七八個大漢在冬天裹著棉衣,雙手舉著兩根柱子,支棱起一條龍。大抵是那龍做得確實(shí)逼真,從頭到腳的黃燦燦,是亮黃色的脊背,還有些層次。金黃色的鱗片在兩側(cè),下面是紅色的肚皮。一舞起來,就忘情了,發(fā)狠了,那幾個大漢如癡如醉地在其中,黃色的龍的身軀好似操控了狂風(fēng),快速地旋轉(zhuǎn)著,好似狂風(fēng)中舞動的樹干,不顧一切地舞動著。那龍頭五光十色,好似活了!兩個黑色的大眼,神情變幻著;幾絲長長的龍須四處搖曳著;有紫的、粉的、紅色的亮片閃著光;還有那兩根長長的角,是這龍頭的點(diǎn)睛之筆。只見那尾,一擺一擺地?fù)u著頭。我信以為真,躲在父親的身后哭,奶奶看著我,笑了。在我兒時(shí)的記憶里,那好像真是個“吃人的怪物”。在大馬路上看到那大漢們與活靈活現(xiàn)的龍,也是捂著眼睛,唯恐避之不及,也算唬人唬到心里去了。
后來到了小學(xué),我的年齡漸長,也長了閱歷,沒了無知的恐懼后,貪戀熱鬧場面的我,反而期待起了舞龍。
三年級那年過年,奶奶又招呼了一條“舞龍”。對比前幾年,一樓多了好多的家電和藝術(shù)品一樣的擺設(shè)。那舞龍的大漢就在這略窄的空間里舞了起來。那龍,黃色的外軀,沒了光澤。在寂靜的空氣中,只聽得到那龍尾時(shí)不時(shí)碰壁的軟綿的“嗒”“啪”聲。大漢貌似換人了,確實(shí),肢體和眼神里都少了那份唬住人的沖勁,龍便有些暗淡無光了,好像成了被打趣的玩偶。奶奶和爺爺對待這龍,也成了迎新的儀式,僅僅成了儀式。
下一年,我搬家到了城區(qū)。高樓越來越多、越高,與地氣卻越來越遠(yuǎn)了,是大廈的LED,給了年一個顏色。
自此以后,過年也不再見的舞龍,好像的確在視野里漸漸遠(yuǎn)了。在我們的印象里,依存的,大概確鑿就只有那雙灼人的龍眼了。
它或許飛離俗世,回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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