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記憶里的味道
記憶里最令我難忘的,便是姥姥家那一碗熱騰騰的面,它如同飄蕩在夢境中的笛聲,如同縈繞在鼻尖的陣陣芬芳,悠遠綿長。
小時候,每當溫暖的陽光灑在潔凈的窗臺上,總預示著一碗噴香的面即將被端上餐桌。那時的我必然乖乖坐在桌邊,伸長了脖子眼巴巴地看著熟悉的身影緩緩而來。沐浴著陽光,面條兒輕輕滑進口中,細嚼片刻后,仿佛喝下了甘甜的蜜汁,沁人心脾,回味無窮。姥姥看到這般場景,定會輕拍衣服上的灰塵,露出滿意的笑容。
時光流逝,不知不覺,我已經(jīng)步入初中。日漸年邁的姥姥也很少能花費氣力為我做一碗面了。一次我月考失利,想著那慘不忍睹的成績,想象著爸媽的批評,我心情格外沉重,沉著臉回到家,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房間里生悶氣。姥姥敲門叫我吃飯,我大吼一聲:“我不餓,不吃!”姥姥推門進來,剛要開口勸我,又被我一嗓子吼了回去:“我說了不吃,你煩不煩呀!”姥姥皺了皺眉,轉(zhuǎn)身出去了。門也被輕輕關(guān)上了,我又氣又羞,又悔又煩,賭氣似的用被子蒙住腦袋,一頭扎到床上。
一覺醒來已是深夜,聽著屋外傳來的陣陣呼嚕聲,料想姥姥已經(jīng)睡了。我輕輕推開屋門,卻看到桌上擺著一碗面,旁邊整齊地擺著一雙筷子。我確實餓了,端起面來大口地吃著。面還是溫的,依舊是那熟悉的味道。
轉(zhuǎn)頭一瞥,姥姥正窩在沙發(fā)上,蓋著被子的一角熟睡。我急忙過去,準備幫她蓋好被子。她的手綿軟無力地攥著被角,頭靠在沙發(fā)扶手上。不經(jīng)意間,我看到姥姥的頭上又多了些白發(fā),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她臉上的皺紋一條挨著一條,我這才發(fā)現(xiàn)姥姥竟如此蒼老。我的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出以前姥姥給我做面湯的場景:她用顫抖的手將面條兒小心翼翼地放進沸水中,再用筷子均勻地攪拌著。想起剛才那碗香氣四溢的面,我的眼里噙滿了淚水。
我忽然明白了,人要真正變強大,不應只維護那所謂的自尊,更要有愿意為重要的人或物拋棄自尊的決心。姥姥的身體雖然已不復當年,卻在我心中種下愛的種子,撒下愛的芬芳。她將深刻的道理以一碗面表達出來,溫暖著我的心。
這碗面是我記憶深處永遠的芬芳,因為它的“作者”是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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