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月考前的某一個夜晚。
手忙腳亂地點亮蠟燭,繼續(xù)溫習手中的書本,卻聽得身后一句:“下去走走吧。”是母親。
春末的夜風,依舊和著草木簌簌拔節(jié)的清香。僅是月光的清輝,這樣的夜竟也派生出一番別致的韻味。黑暗的樓梯透來稀微的月色,辨不清腳下的路,我是怕黑的,于是遲疑著不肯邁步。“跟著我?!币炎呦聨准夒A梯的母親向上伸出手來,一下便緊緊握住我。那樣熟稔的溫度,穿過漫長的時光,明媚了這樣的黑夜。
與她清瘦的身子不同,母親的這雙手,始終圓實溫軟,即便在黑夜在冬日,也總是盈盈地溢著暖人的溫度。黑暗中我細細體察出這樣的暖意來:指尖相觸,恰似春溪輕巧地漫過河堤的萌芽;指腹相抵,恍若春花輕柔地開在淺草的原野。這雙手,以其獨有的芳香牽引我走過好長的一段路,走過一整個懵懂的童年,直至今天。
“等這夜來香開了,你也要重新上路了?!?span style="display:none">KtT答案圈
路過那叢僅剩綠葉的夜來香,母親如是說。她靈巧的指尖在我手心里匆匆地打了個旋兒,寵溺地理著我額前被風撥亂的頭發(fā)。
“有些路啊,你終究也要一個人走。”
似乎是因為黑暗膠著,對任何細微的光線都盡力捕捉。所以隔著朦朧的夜色,我仍清晰地辨認出她星群般的熠熠發(fā)光:略帶心疼,稍懷歉疚,但大朵大朵有關未來的希望與信任,融成一束灼目的澄黃,就如同那些靜靜吐蕊的夜來香。
回憶穿過這束明朗的光,在她如昔的指尖汩汩涌出。第一次顫巍巍地奔過川流不息的街道,第一次流著淚獨自找尋回家的小徑,第一次在懷抱之外軋出歪斜的車轍……母親指尖春溪這樣地漫著,漫過整個孩提時代;指腹春花這樣開著,開過童稚時光。這樣一個平凡的我,就在母親一次次放手與緊握中,從一個又一個新的起點開始一段又一段新的奔跑。
而我,又何嘗不是母親夢想的新起點?何嘗不是在母親最美的季節(jié)里盛放的那朵夜來香?
早晨趕來考場的路上,我又經過那株夜來香。在綠葉的掩映之下,我仿佛看到那開成瓊漿的花朵吐露芬芳,我仿佛嗅見那滿溢著的沁人味道。這開在最美季節(jié)的花,如此迷人,又如此芬芳。
我看見,那影影綽綽的枝間掛著的,是母親許我的一個光明而又灼目的未來!
當下我身在考場,并不知能否交出一張花般燦爛的答卷。但站在母親又一次引我來到的新起點上,我高昂著面龐,懷揣她給予我的溫暖,鉚足了力氣,迎風奔跑。
向著新起點,追逐夢想。我想,就做盛開在母親生命中最美的那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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